曾泽生中将
前言
第50军入朝后,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,彭德怀觉得应该对他们适当照顾,便让他们作为预备队,或配属其他部队进行协同作战,减少伤亡。
然而,曾泽生却感到十分委屈,觉得彭德怀不信任他们,担心他们的战斗力。在这种情况下,曾泽生的心里感到不是滋味,全军官兵也感觉很是窝囊,全都憋了一股劲……
曾泽生心灰意冷,率部起义
1946年4月中旬,曾泽生突然接到蒋介石的命令,要求他带领滇军第60军前往东北。
蒋介石
接到命令后,曾泽生虽然感到很不愿意,但也不敢违逆蒋介石的命令,便率领第60军的三个师,前往东北。
然而,曾泽生刚到东北,就被瓜分了。虽然他还是第60军军长,但却不再享有下属三个师的指挥权。
其中,在沈阳、铁岭、昌图一带的第一八二师归孙立人指挥;鞍山、大石桥、营口一带的第一八四师归越公武指挥;在沈阳、抚顺一带的第二十一师则直接归国民党东北长官部指挥。
更为过分的是,按照这个安排,曾泽生的三个师全部摆在铁路沿线,而且非常分散,有的甚至以排、班为单位,一旦受到攻击,除了当炮灰,没有别的出路。
在这种情况下,曾泽生已经被迫成为了一个光杆司令,能调动的部队也就身边的几个亲兵了。因此,曾泽生十分生气,但也无可奈何,只好一个人在心里抱怨,整天闷闷不乐。
5月,驻守海城的第60军一八四师突然遭到解放军的猛烈进攻,国民党东北长官部命令孙立人赶紧派两个师前往增援,但孙立人以部队连续征战、士兵过度疲劳为由,拒不执行长官部的命令。
孙立人
很快,第一八四师下属的五五一团被解放军全歼。面对这样的战局,一八四师师长潘朔端心里十分悲凉,直接率领师部和下属的五五二团起义,而剩余的五五〇团也全部被解放军俘虏。
虽然一八四师的指挥权已经不在曾泽生的手里,但毕竟还是他的部队。潘朔端的起义,给曾泽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。
那段时间,曾泽生担心蒋介石追究他的责任,整日惶惶不安。关于这件事情,曾泽生的侍从乔景轩在后来回忆说:“内战的第一回合,60军的实力就被搞掉了三分之一,而且又是第60军的主力。这一沉重的打击,不能不使他对部队的前途发生了忧虑。
20几天后,国民党东北长官部司令杜聿明亲自来到第60军军部,安抚曾泽生。见面时,杜聿明对曾泽生说:“不要顾虑,中央是相信你的,60军仍由你指挥,而且尽快重建一八四师。
杜聿明的安抚,让曾泽生的心里稳定了一些,但仍然心事重重……
8月,为了消除曾泽生的顾虑,蒋介石找到卢汉,要他到东北代表自己慰问曾泽生和第60军的剩余将士。
卢汉
不久后,看到一八四师真的重新组建起来,其他部队的指挥权也回到了他的手中,再加上解放军主动放弃了四平、长春、吉林等重要城市,曾泽生的信心也越来越足,对部下说:“还是国民党有力量,美援有作用,60军还有希望。
然而,曾泽生的乐观并没有持续多久,新的忧愁便向他走来。
1947年1月,第60军接到吉林省主席梁华盛的命令,要他们向外扩张,以解决“辖区内兵员征补、给养征购、财政税收都有困难”的问题。
接到命令后,曾泽生知道,梁华盛明面上是解决这些问题,实际上是借口排挤不是蒋介石嫡系的第60军。于是,曾泽生说:“60军调动,要听命于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。”
听了曾泽生的话,梁华盛非常愤怒,大声责备说:“我是副长官,有权指挥60军。”紧接着,梁华盛当着曾泽生的面,拨通了杜聿明的电话。
随后,杜聿明下令将第60军调出吉林。接到命令后,曾泽生带着一肚子委屈,带着第60军军部和直属部队移驻到磐石,第二十一师进驻海龙,第一八二师驻守桦甸,而重新组建的第一八四师则驻扎在梅河。
对于这次事件,曾泽生虽然忍了下来,但在心里是非常屈辱的,一直无法释怀。
3月,在海龙的第二一师被解放军打掉了一个团;5月,驻扎在梅河的一八四师在刚刚重新组建不到一年后,再次在5天内被解放军全歼。
随后,在解放军的夏季攻势下,第60军二十一师也伤亡过半,基本失去了战斗力,只剩下一八二师还算完整。
6月,曾泽生接到命令,要他指挥一八二师截击“溃退的共军”。于是,曾泽生不得不命令尚欠五四五团的一八二师向双阳出击。
想到第二十一师的遭遇,一八二师不敢贸然出击,也不敢擅自撤退,只好采取了白天假装出动,晚上便集中起来的方针,反反复复地在鸭子架和太阳岭之间来回拉锯。
然而,解放军还是找到了一八二师的破绽,在夜色的掩护下,于7月中旬突然切断了五四四团和师部之间的联系,并发动了攻击。很快,除三营部分逃脱外,五四四团全部被歼灭。
另一方面,一八二师的另一个团五四六团下属的二营,也在大酱缸一带成为了解放军的刀下之鬼。
在这种情况下,曾泽生的第60军元气大伤,失去了战斗力。面对这样的第60军,曾泽生再次情绪低迷,变得闷闷不乐起来。
就在曾泽生郁闷的时候,接到了曾经的老上级、现任中共松江省副省长张冲和起义的一八四师师长潘朔端写来的信,劝他要看清蒋介石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本质,不要再上蒋介石的当,当他们打内战的炮灰了,赶紧下决心阵前起义。
张冲和潘朔端的信虽然没有成功劝说曾泽生起义,但也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种子。
冬天,曾泽生的第60军进行了整编,其所属第一八四师改隶新编第5军,而将由地方保安团以改编的暂编第五十二师补充进来。此时,曾泽生的麾下为:白肇学任师长的第一八二师,陇耀任师长的暂编第二十一师,以及李嵩任师长的暂编第五十二师。
1948年3月,在第60军不得不撤离吉林的时候,曾泽生接受了我党提出的“不得破坏小丰满电站”的警告。关于这件事情,当时的第五四四团团长胡彦回忆,军长对我说:“不能做黄河决堤那样的千古罪人。”
接到曾泽生的暗示后,胡彦用集束手榴弹引爆了团里的弹药库,造成了小丰满电站已经被破坏的假象。
随后,曾泽生在长春接到蒋介石的亲笔信。在这封信里,蒋介石对曾泽生进行了安抚。不久后,蒋介石命令曾泽生的第60军和新七军组成第一兵团,并任命曾泽生为第一兵团副司令兼第60军军长,第一兵团司令为郑洞国。
然而,曾泽生虽然是第一兵团的副司令,但却对下属的蒋介石嫡系部队新七军没有一点控制力,反而处处受到新七军的刁难和排挤,致使第60军和新七军的矛盾越来越大。
那时候,面对从吉林撤出来的只剩下残兵败将的第60军,兵员满员、装备精良的新七军经常出言讥讽,并多吃多占,造成了第60军将士缺衣少粮,食不果腹,但却敢怒不敢言。
有时候,看着新七军连以上的军官都配有吉普车、师以上军官都是小交河,想到第60军仅仅给了两部破旧的小车,将士们心里很不平衡,偶尔有一些局部冲突,但每次都以第60军士兵的鼻青脸肿结束。
到了后来,第60军和新七军的伙食差距也越来越大。新七军吃的是大米,而第60军却大部分是黄豆,连高粱米都吃不上。
对此,第60军的士兵越来越憋气。不久后,第二十一师师长陇耀气冲冲地来到曾泽生的面前,发火道:“这些年,受国民党嫡系的气是太多了!排挤、歧视、分割、监视、装备坏、待遇低,送死打头阵,撤退当掩护,赏是他们领,过是我们背。这样的窝囊气,我早就受够了!
陇耀的话,直接戳到了曾泽生的心底,促使他下了反蒋起义的决心。关于这件事情,曾泽生在后来说:
“当时,摆在60军面前的有三条路:一是死守长春;二是向沈阳突围,结果是被解放军消灭在长春到沈阳的路上;三是反蒋起义,参加革命,向人民赎罪。走哪一条路呢?这是整天盘旋在我脑际的问题。最终我决定率部起义。”
10月18日,曾泽生率60军正式在阵前起义,全部撤出长春,将自己的阵地移交给解放军,按照东北局和东北军区请示中央军委同意后的意见,开到九台县休整。
在整训的时候,曾泽生对部下说:“我们目前要经得起三个考验:第一,部队与个人是否真心诚意地接受共产党的改造;第二,改造后,是否切切实实第遵行人民解放军的传统,保持拥政爱民、守纪负责、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;第三,进入战场,是否能忍苦耐劳,并坚决执行命令,在战斗激烈的场合下,是否能不惜牺牲地区为实现人民与革命的利益与敌人生死搏斗。
曾泽生在讲话
面对突然撤走的第60军,新七军猝不及防,在解放军面前,郑洞国也选择了起义。至此,长春回到人民手中。
曾泽生在朝鲜战场上的“委屈”
1949年1月2日,中共中央军委通电全国:“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今日宣布:改编曾泽生将军率领起义的前国民党第60军及所辖暂二十一师及暂五十二师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及步兵一四八师、一四九师、一五〇师,并任命曾泽生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军长,叶长庚为副军长、徐文烈为政治委员,王振乾为政治部主任。
此外,中央军委还宣布了对50军师一级的编制和干部任命,即:第一八二师编为第一四八师,师长白肇学,政治委员陈一震;原暂编第二十一师编为一四九师,师长陇耀,政治委员李桂林;原暂编第五十二师编为第一五〇师,师长李佐,政治委员李冠元。
经过改造的第50军,一改在国民党军中的习气,士气十分高昂,大家都憋了一口气,要在共产党的带领下,在解放战争中创造辉煌。
不久后,在曾泽生的率领下,第50军在鄂西战役中,俘虏了国民党第七十九军代军长萧炳寅,副军长李维龙以下官兵7000多人;在成都战役中,俘虏了国民党军8100余人,迫降了1.77万人,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,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战果。
1950年2月,第50军奉命进入湖北参加了修筑汉江大堤的工程;9月,正在指挥部队执行水利、生产和剿匪等任务的曾泽生,突然接到中央军委发来的命令,将第50军划拨到新成立的“东北边防军”。
接到命令后,曾泽生紧急收拢了分散在湖北等地执行任务的部队,仓促乘火车北上。在东北,第50军按照东北军区“部队当年不参战,准备成建制地改为炮兵”的指示,开始更换装备。
然而,朝鲜战争形势的发展超出了预料,先期到达的部队刚刚将手中现有装备交上去,第50军便接到了东北军区发来的命令,要求他们马上恢复原装备,即刻紧急集合,乘坐已经在火车站等候他们的火车,开到中朝边境。
10月25日,在没有地图,没有翻译,没有作战动员,连供给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,曾泽生和政委徐文烈一起率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第50军3万多人,浩浩荡荡地进入朝鲜,开始参加抗美援朝作战。
第50军进入朝鲜后,彭德怀司令员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,决定让他们担任战役预备队,进入敌人的大部都已经被友军歼灭的指定战区。
11月5日,敌人全线败退,志愿军取得了第一次战役的胜利。
由于在这次战役中,第38军因为动作迟缓,没有及时穿插到位,贻误了战机。在志愿军高级作战会议上,军长梁兴初被彭德怀骂了个狗血喷头,并说:“再贻误战机,我要送你上军事法庭!
在随后发起的第二次战役中,第38军却再次被彭德怀重用,成功穿插到三所里与龙源里,抢占了松骨峰,得到了彭德怀的表扬,得以一雪前耻,还在战役结束后被称为:“万岁军!”
然而,在这两次战役中,直到战役结束,第50军虽然追击得很猛,但敌人逃得也很快,因此没有参加什么像样的战斗。
由于没有像友军一样捞到打大仗的机会,第50军的广大指战员在心里感到十分窝囊,就连军长曾泽生的心里也感到十分委屈,觉得不是滋味,当着部下的面说:“我们连被彭总骂的资格都没有,真是奇耻大辱!
于是,大家在心里暗暗地憋了一股劲,发誓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,维护第50军的荣誉!
12月31日,第三次战役开始。按照彭德怀的部署,第50军强渡临津江,追歼南逃的“联合国军”。
彭德怀等人在朝鲜
1951年1月1日,原本在兄弟部队的后面,没有什么好机会的第50军,还是得到了不错的战机。
在突破敌人的临津江防线后,第50军的先头部队第一四九师在突破了美军第25师的1个营后,成功占领了高阳。
紧接着,第一四九师迅速抓住战机,向敌纵深猛插,在仙游里地区击退了英第29旅皇家来复枪团第一营,成功地将英第29旅主力和其皇家重坦克中队分隔开。
接到报告后,曾泽生立即命令第一四九师抓紧时间向敌人进攻,并命令其他部队将英军第29旅主力的增援部队挡住。
由于英军顾此失彼,第一四九师猛烈攻击,成功将英国皇家重坦克中队歼灭,缴获、击毁了31辆坦克、1辆装甲车、24辆牵引汽车,取得了以两个步兵营歼敌一个重坦克营的辉煌战绩。
对于第一四九师取得的巨大战果,彭德怀与志愿军的其他首长联名致电中央军委各总部和志愿军各军,表彰了他们。受到鼓舞的第50军,士气大振。
1月4日,作为全军的前卫部队,第一四八师四四二副团长陈屏带领第一营,率先攻进汉城,引起了国际上的极大震动。
志愿军攻入汉城的消息传回国内后,党中央和中国人民都十分兴奋。
第三次战役结束后,考虑到志愿军的战线拉的过长,部队的补给成了很大的问题,彭德怀决定停止攻击,采取“西顶东攻”的战略,进行第四次战役:在西线以第38军和50军背水列阵,顽强顶住美军主力的攻击;在东线志愿军集中4个军兵力进行横城反击作战,以图击破敌军的北进。
在第四次战役中,面对实力最强的美1军,英第29旅和土耳其第1旅,曾泽生率领第50军死战不退,凭借坚强地意志,顽强地守卫在阵地上。
曾泽生
战斗最惨烈时,在一天内就牺牲了三四个连队,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,第50军伤亡过半。然而,曾泽生还是率领部队坚持到了2月,才撤到汉江北岸。
在这次战斗中,他们的战绩是骄人的:毙伤俘敌1.1万余人,击毁坦克装甲车70余辆,击落击伤了15架敌机,缴获了1800余支各种枪支、17辆汽车、34门火炮。
在这样的战绩下,曾泽生对部下动情地说:“我们50军,终于能在兄弟部队面前抬起头了!”
3月15日,50军回国短暂休整,7月,曾泽生带着休整后的部队再次进入朝鲜,担负起了西海岸防御以及抢修机场等任务。
1955年4月,第50军奉命回国。在接见曾泽生时,毛主席笑着说:“你们50军在朝鲜战场打得还是蛮不错嘛!
1964年,在视察50军时,叶剑英元帅对曾泽生说:“这次朱老总听说我到你这里来,特意嘱咐我向你问好。他还让我转告你,50军这支部队很有特点,是国民党军起义部队的一面旗帜,一定要把这支部队的建设搞好。
曾泽生和家人在一起
1968年,曾泽生辞去第50军军长的职务,开始休养。1973年2月22日,曾泽生在北京去世,享年71岁。
事实上,彭德怀当年虽然知道曾泽生善于打防御战,但对第50军否能守住阵地也不敢保证,因此曾主动到他们的阵地上察看。
见到曾泽生的时候,彭德怀主动敬了一个礼,说:“你指挥得好!五十军是好样的!
听了彭德怀的话,曾泽生十分感动,大声说:“打完这仗,我可以向云南父老们有个交代了,我们没有给云南人丢脸,跟着共产党,我们永远不后悔!
从曾泽生的话里,彭德怀明白了他的顾虑,他是担心其他部队看不上五十军,说他们是从国军起义过来的,战斗力不行,是贪生怕死之辈。因为蒋介石就看不起杂牌部队。
得知曾泽生的真实想法后,彭德怀动情地说:“有损失要补充,有我彭德怀在,50军不但不会编散,而且优先换新装备!你说,需要什么,要兵我给老兵,要军械我给苏式装备。你告诉兄弟们,我彭德怀向他们敬礼了!
听了彭德怀的话,大家才知道了共产党对部队一视同仁,甚至会优先照顾起义过来的部队,在场的指战员无不动容,整整齐齐地向彭德怀敬了一个军礼,表达了他们至高的敬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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